授课专家
中国人民大学口述史研修班(第五期)
沙垚,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研究员
沙垚,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新闻传播与中国式现代化研究室主任、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教授。中国文化产业协会乡创专委会副秘书长,中国西南民族学会常务理事、民族地区乡村振兴与共同富裕专委会主任。长期从事乡村文化、乡村治理、乡村传播等研究。著有《吾土吾民:农民的文化表达与主体性》《文化赋能乡村:乡村文化振兴的案例与经验》等六部专著,入选国家级青年人才计划,获中国社会科学院优秀科研成果二等奖等五项省部级荣誉。发表论文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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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大学口述史研修班(第五期)
理解口述史:问题意识与操作方法
历史由谁而写,历史为谁而写?告别“满脑子文字”,我们来到民间。把书写历史的权力交给每一个普通人。可是出自人民之口的历史,一定是真实的吗?我们该怎么理解口述史中那些主观的、随性的内容?什么是口述史?它的问题意识是什么?和人物传记有什么不一样?当我们抵达乡村,怎么融入,怎么观察,怎么访谈?
“只有眼皮贴近地皮,才能看得见草根”。十余年间,沙垚老师扎根乡土,走遍河西走廊、陕北、华北、关中、西南、东部沿海等地的1000多个村庄。他曾历时九年深入考察农村皮影戏,通过追踪皮影活动及其传播轨迹,见证农村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文艺、新自由主义如何复杂交织;也曾在陕北的 “小村”,与村民们一同生活,亲身感受新农村建设前后村落文化的变迁,从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中探寻乡村发展的脉络。从《土门日记》到《吾土吾民》,沙垚老师笔耕不辍,将他所见证的乡村历史凝练成篇,为乡村历史研究开拓了崭新的视野。
《土门日记:华县皮影田野调查手记》
《吾土吾民:农民的文化表达与主体性》
在他眼中,真实的乡村是充满生机、万物生长的地方,是各种力量相互缠绕和博弈的动态舞台。这里的人们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表达方式,农民们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文化的内涵。近年来,中国乡村正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巨变。而口述史,正是记录那些巨变中日渐消弭的乡村故事的重要方式。从踏入乡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局外人”,唯有全身心地投入当地生活,与扎根于土壤的草木共同呼吸,才能一探乡村历史的真谛。
什么是口述史?它的问题意识是什么?
和人物传记有什么不一样?
不同于依赖官方档案、史书典籍的传统文献历史或聚焦于人杰的人物传记,口述史借助由访谈者与受访者共同完成的双主体建构模式,落脚于芸芸大众的平凡生活,将文化话语权赋予你我每一位普通人。亲历者的个人记忆与采写者的编纂梳理共同赋予了口述史生命的体温,使它得以记录事件亲历者的生活经历和情感体验,从微观角度再现历史细节。
而这亦非口述史的全部,更多问题随之而来。
出自人民之口的历史,一定是真实的吗?
我们该怎么理解口述史中那些主观的、随性的内容?
在乡村文化与社会的特定背景中,一词一句一叹息,都可能是村民们在特定情境下真实情感的流露。在开展口述史工作时,究竟如何更加高效、精准且富有成效地挖掘那些隐藏在乡村生活深处的历史信息,如何以恰当的方式诠释和呈现乡村历史的多元面貌?我们需要的不止真心,更是方法与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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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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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
2021
04·24
2021清华校友HiTC演讲大会
4月24日,时值校庆,2021清华校友HiTC演讲大会如期举办。本届演讲大会围绕“乡村振兴”主题,邀请到数位长期致力于乡村研究与乡村建设的师生校友齐聚一堂,分享他们关于乡村振兴的实践经验与思路创新。
↑ 观看嘉宾实况视频
《在乡村发现未来》
——沙垚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05级校友
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副研究员
大家好,我是沙垚,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的一名科研工作者。2005-2015年就读于新闻与传播学院。本科入学的时候,范敬宜老院长就教导我们说:“离基层越近,离真理就越近”,从此我就开始书斋和田野之间的学术旅行。此后十余年间,我一直在做同一件事情,那就是乡村研究,把论文写在祖国的大地上,也取得了些许微薄的成绩。这些年我去过了三、五百个村庄。其中在陕西、浙江的一些村庄中,我生活了四五百天,和戏班一起流浪,在窑洞里度过漫漫寒冬……
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在乡村发现未来。提到乡村,大家可能会觉得那是一个遥远而破败的形象,空心化、留守化;又或者,大家会认为乡村是浪漫的,寄托着田园牧歌和绵绵乡愁。那么我想说,这些都仅仅是都市人的乡村想象,这不是真实的乡村。如果我们把乡村看成一个问题,或者把它看成是城市的后花园去想象,这样的乡村是没有未来的。
真正的乡村,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万物生长的地方;真正的乡村,是各种力量相互缠绕和博弈的正在进行时。而乡村里的农民,他们面对社会转型期的种种不确定,依然艰难而努力的生活,并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着现在和未来。
所以今天在现场,我想给大家分享三个故事。
01
“抬楼子”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陕北的一个小村庄里。
这里有一个古老的传统叫做“抬楼子”,一旦村里有重要的公共事务无法达成共识的时候,村民就会把神灵的牌位放在一个小轿子里面,随机选择四个村民抬起来,再由一位主事的村民来问神,这件事情可不可以做?抬楼子的村民告诉我,神会给他们施予神秘的力量,如果这股力量让他们往前走,就表示神灵同意了这件事,让他们后退,则是拒绝,原地不动则表示再考虑考虑。
作为一个历史唯物主义着,我特别好奇,神真的会发出这样的力量吗?显然不会,事实上,神的意志就是这四个村民的集体意志,是由他们通过前进后退的方式民主表决村庄事物。抬楼子很累的,经常需要换人,因此一场活动下来,往往会有二三十人参与其中。所以,这种民主方式的参与面也是挺广的。
在抬头子的故事当中,我们可以看到村民很有智慧地创造了一种特殊的基层治理的实践方式。基层治理是整个社会治理的薄弱环节,十四五期间总书记也要求我们加强和提高基层社会治理的能力,但是如何提高如何发现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行之有效有效的并且面向未来的乡村治理的路径,我发现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中包含着这样的一种可能性。
未来的乡村不能仅仅用行政化或者产业化的方式去治理,我们更需要一种基于传统文化的内生性的村民可以广泛认可的方式来进行,这样就可以把乡村治理变得更丰富、更多元、更立体。所以,乡村民俗在未来的出路不能仅仅止于文旅,更要看到包含其中的社会治理功能,比如庙会,是否可以做成社会企业,用香火钱覆盖周边村庄的学生教育、环境整治和基础设施建设?“抬楼子”只是众多乡村故事中的一个,我讲这个故事,是希望在乡村振兴的过程中,我们可以重新审视,并且焕新和唤醒乡村的传统,因为传统里面包含着指向未来的力量。
02
乡村春晚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浙江的一个历史文化名村。
我们知道,古村落常常会设有开发管委会,而管委会和村双委常常各自为政、相互推诿,这严重影响了村庄的发展。怎么办呢?村民们2019年春节组织了一场乡村春晚,在晚会的舞台上,管委会和村双委的全体干部在舞台的合唱阶梯上竟然合唱了一曲《团结就是力量》,我恰好坐在现场第一排,看到了干部们眼里噙着的泪水,我相信今后他们一定会克服困难、精诚团结、共谋发展。
这是文化的力量!
乡村春晚是我近几年关注的文化现象。在浙江尤为流行,是春节期间由农民自编自导自演的晚会。我关注它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定义。一个是,乡村春晚会演出些什么节目?我发现村民们出了歌舞之外,会主动编排小品,比如去讽刺那些不能善待公公婆婆的儿媳妇,村民说演出结束之后,那些不太孝顺的儿媳妇看到了演出就会觉得面上无光,今后就会适当调整自己的行为。再比如说,他们会演出农民工外出打工的各种酸甜苦辣,比如坐错车、找不到厕所等等,通过分享共同的经历,让外出打工的人们感到温暖和共情。第二个是,我会关注晚会是如何组织起来的?我发现村民们很有协调能力,他们会邀请返村干部、乡务工人员、热爱文艺的村民、周边学校的音乐老师体育老师、乡镇文化干部、返乡大学生等等,总之是把能够动员的力量都动员起来,参与到晚会的组织和编排之中来。
这些年,随着人口外流,人们总是说农村越来越空心化、留守化,农村组织日渐涣散。但在乡村春晚的故事中,我们却看到村民的组织能力,他们可以协调各方资源,组织一场完整的晚会。同时,他们还能以文艺的方法,主动去回应以及探索解决村庄现实问题的办法。因此,这个故事提示我们,未来乡村振兴的过程中,必须倚靠村民的主体性力量,这是未来乡村发展的根本性力量。
03
浮梁乡创
第三个故事发生在江西浮梁。
浮梁是哪里?大家或许会觉得陌生,对,就是白居易那个“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的浮梁。如果说前两个故事,我是一个观察者、研究者、记录者,那么第三个故事,我是真正的参与者。
2020年,浮梁县和清华大学文创院一起,举出乡创的旗帜,进行乡创特派员的制度创新。我是这个项目的首席研究员。具体来说,就是面向全国和社会各界选了26个人,有艺术家,也有企业家,有民营企业家,也有国企高管,让他们一个人负责一个村,开展乡村振兴行动。他们引入外部资源,和村民一起探寻村庄发展模式。或如我们团队中的一位艺术家所说,我不能谋一国,也不能谋一城,但我可以谋一村。一个20多户人家的小村庄,会按照我的想法走向未来,这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
但实践并非想象得那么浪漫。很快问题就来了,这些乡创特派员们发现,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乡村打交道,村民和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常常不在一个频道上。往小处说,比如有一个艺术家在院子里铺了草坪,村民非常生气,说招来蛇怎么办?好几次试图把草皮全部除掉,这是艺术家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往大处说,比如有企业家要开发民宿,明明增加了就业岗位,也帮助农民卖掉了土特产,可村民们为什么不领情,反而时不时地来找麻烦?
怎么办呢?这正是我们需要回应的问题。但作为一个学者,我很难同时在26个村庄中去和数千个村民做群众工作。那么,我能做什么呢?我要通过这次社会实验,去预判和分析未来乡村振兴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情况,提前指出问题,并提供解决的思路。
通过刚才的问题,我意识到未来乡村,一定不是只有传统农民的乡村,一定有很多城里人流动来到乡村,换句话说,未来乡村一定是新农人和传统农民共创的乡村。但是,这两个群体之间必然会发生冲突和矛盾,那么,如何化解他们之间从观念到资源的矛盾?这是我们浮梁试验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今天,我在这里提出来,希望可以提醒那些有志于乡村事业的朋友们,乡村不是一个只谈产业、项目和模式的地方,乡村建设首先要做人的工作,这是一切乡村振兴能否成功的前提条件。
我们有志于乡村,不能只靠情怀,觉得自己可以为乡村带去资源;也不能只靠产业,觉得乡村是一个可以挣钱的热土;我们必须具备一种能力,去处理和基层干部、村民,包括和县域企业家的关系,在这个过程中成就乡村,也成就自我。反过来,也可能把自己套牢,进退两难。有个朋友说得好,在乡村,一切产业问题都转化成了治理问题。
清华人要做未来的事业。乡村振兴的时代,我希望可以通过田野调查,解剖出一个乡村的切面来,发现乡村社会的机理,探索乡村的运行机制。我更希望介入实践。作为一个学者,没有什么比投身社会一线实践更让人感到激动了,更何况我还能在其中充当一个角色,并发挥一定的作用,影响现实。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和前瞻性,提前预判和处理未来十年乃至三十年以后将要出现的问题,为乡村振兴工作者争取时间,让他们可以更好地做准备,真正的在乡村发现未来,创造未来。
最后祝母校110年生日快乐,谢谢大家。
文章来源:清华校友 HiTC 演讲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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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大学口述史研修班(第五期)汇集口述史研究领域知名学者,深入探讨口述史的理论框架、方法论创新与实践应用。课程设置涵盖口述史的问题意识与操作方法、深度访谈技巧、集体记忆理论、情感转向研究以及AI赋能下的可能性路径等前沿议题。同时,通过农村减贫、乡村振兴、传统生态知识、非遗传承人与音乐家口述史等多领域实践案例,展示口述史在记录中国社会变迁、传承文化记忆方面的独特价值。本研修班旨在培养学员系统把握口述史理论框架、掌握访谈实操技能、提升口述史分析能力,推动口述史研究方向着更加自主创新的方向发展,为记录和理解当代中国的社会变迁提供新的研究视角与方法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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